大約在三百年前，某一座山上存在著一個雪女。
而這個雪女和傳說中的一樣，將自己一部分的妖力製造成一個雪童子，並在有路人來到她面前時，央求過路的人替她抱住孩子。一旦路人抱住了這個雪童子，雪童子便會愈來愈重，使路人無法放手，而且寸步難離，最後便會被活活凍死。
但若是有路人能承受住雪童子的重量，並將孩子交還給雪女的話，雪女便會送給他很多寶物。
然而，雪女的行為，因為一個可以承受雪童子重量的路人而被傳揚開去。那座山附近的國家都紛紛決定捉拿雪女，以免更多路人為了貪財而失去性命。
雪女被捉拿後，就被消滅了。而無人知道，雪女雖然失去了妖力，但是這些飛散的妖力最後都被遺留在山中的雪童子所吸收並成長。
雪女叫他作「雪潼」。
雪潼在這座山裡生活了三百多年，除著時間流逝、世界急速發展，會上來雪山的人也愈來愈少。不過，即使有人來到雪山，雪潼也不像製造他的雪女一樣，會對人類做致命的惡作劇，而只會躲左一旁偷偷觀察著。
在這三百年裡，雖然經過的人不算多，但也足夠讓他發現很多事情 ──
例如人類之間的戀愛情感。他看過不少「戀人」來到山上游玩和親密的相處，久而久之也對所謂的「戀愛」有了憧憬。
他是妖魔，不知道情感為何物，但他相信自己能學會感受，他希望自己也能「戀愛」。於是他開始製造雪人，並以妖力讓它們活動、讓它們和自己談戀愛。
在他眼中，人類沒有男女之分，因為他不懂甚麼是性別，所以他製造的雪人每次都只是憑著自己的所喜好的容貌所製造。他讓雪人和自己玩耍、拖手、擁抱，但更多的他都不懂，因為他沒看過、不知道。雪人也不能和他聊天、也沒有感情，他妖力再強也沒辦法製造一個活生生的「雪人」。
而最遺憾的是，他的妖力無法維持雪的型態。每隔一段時間後雪人都會融化，而他也只能眼白白地看著它們融化，然後默默地在完全融化前埋到雪中 ──
即使他心中牽起了一點點的寂寞。
某一天，雪潼又因為一個融化了的雪人而傷心睡著前，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活生生的男孩來到了他的面前。而他夢見男孩坐在他身邊，安靜地欣賞著他俊美的容貌，直到他睡醒為止。
雪潼在晚上醒來，發現確實有一個和夢中有相同容貌的男孩坐在自己身邊。在看見他醒了後，男孩更是愉快地展開了笑容。
他在模模糊糊中製造了這個男孩了嗎？他能用妖力將雪人的感情弄得如此逼真了……？
雪潼疑惑地想著各種可能性時，男孩卻打斷了他的思緒，輕輕地問︰「你是誰？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？」
「我的名字是雪潼，我一直都生活在這座山裡，沒有為什麼的。」雪潼想了想，既然是自己所製造的雪人，回答對方一下也沒關係，畢竟「雪人」的感情再逼真，最後都會融化。
男孩有些驚訝，但很快他又回復原先愉快高興的樣子說道︰「我叫舜夜，你願意讓我留下來一些日子嗎？」
雪潼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，但仍然理所當然地回答︰「那不是當然的嗎？」如果可以，他更希望他可以「留下來」一輩子陪著他。
之後幾天，舜夜都只陪著雪潼過日子。在發現雪潼希望能戀愛時，更是自告奮勇地表示自己願意成為對方的男朋友，亦教會雪潼甚麼是「接吻」。
由原先不會感動的雪童子，慢慢地因為舜夜的出現而知道甚麼是「心跳臉紅」。
雪潼喜歡上了舜夜，而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，也沒發現。他只能奇怪自己偶然會有的一些從沒感受過的情感，但卻無法得出答案。可是他卻能知道，在這幾天中，是他生存了那麼久的日子中最快樂幸福的時光。
他認為自己之所以有這些感覺，是因為第一次有人能如此地陪伴自己，那個一直孤獨生活在雪山中的、寂寞的自己。而他亦很高興舜夜是第一個讓他有這樣感覺的人 ──
即使他是一個雪人。
俗語有云︰「好境不常。」
在第七天後，舜夜愈來愈虛弱，無法行動不只，更連說話也很困難。
他被雪潼放到在雪地上，讓雪潼冷冰冰的手拉著自己。他無法說出自己會變成這樣的原因，他任由雪潼去幻想和猜想。
感冒發燒了的他，全身都冒著冷汗，原先穿有的衣服在此時此刻已不足夠讓病人保暖。可是雪潼甚麼都沒有做，坐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舜夜痛苦著的面容。
雪潼甚麼都沒想去做，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做些甚麼 ──
因為舜夜要「融化」了。
要是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想自己能做些甚麼去幫助病人保溫，可是他對於這些認知一點都不知道，因為他不是一般人，而是雪童子。
他以為舜夜冒冷汗是因為要融化的提示，所以在他「融化」是，他選擇坐在他身邊陪著他，直到最後。
除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舜夜的病也因為沒有足夠營養和保暖而變得更重，除了愈來愈辛苦之外，冒出來的冷汗也愈來愈多。
而因為這樣，更加深了雪潼對於舜夜要融化了的想法，於是他行動了。
雪潼鬆開拉著舜夜的手，站了起來，然後用自己的雙手續少續少地往舜夜堆雪，直到雪潼將舜夜的身體都埋在雪中，只有頭還暴露在空氣中。
雪潼停下堆雪的動作，雙手撫摸上舜夜的臉，然後輕輕在他的唇上印下自己的。
良久，雪潼又繼續堆雪的動作。而舜夜也想說甚麼，可惜身體的情況已經不容許他這樣做，他只能默默地、痛苦地、心痛地看著雪潼。
最後，在雪潼將他的頭也埋進雪中時，他只能帶著一絲祈求閉起了雙眼。
重病中的舜夜被無知的雪潼活活埋於雪中死後，雪潼只是標示了那個位置提醒自己。這也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「雪人」這樣做。
起初，每一天他都會因為懷念而站在舜夜死時的位置旁邊，呆滯地站著而甚麼都不會做。而由舜夜被埋的那一天起，雪潼都沒有發現到自己臉上因為傷心而所流下的眼淚。
當他發現自己臉上的兩行淚痕時，已經不知過了多久。他發現了時候飛逝，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每天重複同樣的事情。
於是他再次製造「雪人」，希望能代替舜夜曾經的存在。
理所當然，那些都是無濟於事的。
那些「雪人」都不會笑、也不會說話、更不會有任何感情……
即使雪潼製造出一個與「舜夜」有著相同容貌的雪人，但那些感覺都不能被代替……
他想舜夜，他在想他。
無論再和多少個雪人「戀愛」，他都不能快樂，他都依然被舜夜的一切充滿了整個思緒。明明只是七天的時間，但卻已經讓他在雪潼心裡的位置再也取代不了，回憶也只能是滿滿的舜夜。
他也想融於雪中，和舜夜永遠在一起。可是他是一個雪童子，這個願望是永遠都無法實現的。
他不知道甚麼叫「戀愛」，但卻打從心底希望舜夜再次出現並愛著他；他不知道那就是「愛」，但即是他又「意外地」將他製造出來，他也期望著舜夜再次來到他面前，然後永遠陪著自己。
沒有留言:
發佈留言